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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 仿佛生來就是為了和她相遇相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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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是這趟進宮太後沒有接見、皇後處也被打斷了敘話的緣故, 阮問穎來到含涼殿的時辰比平日要早,在前往內殿的途中被告知楊世醒尚未下學,正在演武場跟隨少傅習武。

“無妨。”她對山黎道,“我在落霞閣裏等他就行。哦, 對了, 在他沒有下學之前,你別告訴他我來了, 免得分了他的心思, 打擾了他。”

山黎似是有些為難地笑了一笑:“姑娘有命, 山黎本該聽從,只是……殿下定是不介意姑娘前去打擾的。”

又是一句看似語意相近, 但實際差距很大的話。

阮問穎心下一異, 仔細思忖了會兒,道:“這是你們殿下的意思?”

山黎瞧了後頭跟隨的宮侍一眼, 輕輕拉過她, 將她帶至一旁的假山石邊,低聲道:“不瞞姑娘, 殿下這幾日來心情一直有些不好, 雖然沒說什麽,但我們這些侍奉在旁的又豈會不知?”

“雲山方才所言雖大部分都是胡言亂語,但有一句為實,那就是他確實是在殿下跟前提了一句姑娘,才被打發出來看守宮門的。”

阮問穎聞言眉心微跳,維持著鎮定道:“他提了我什麽?”

山黎猶豫了一會兒:“這……也沒什麽, 就是在殿下比武擊敗於公子後玩笑了一句, 說姑娘這幾日不來, 讓含涼殿都從秋天變回了夏天, 把殿下等得心焦氣火了,於公子若想勝一場,需得把姑娘請到宮裏來。”

阮問穎:“……”

這完全就是因為話說得僭越才受罰吧?以楊世醒那脾氣,換徐元光來說這些都會招致他的不滿,更別提雲山了。連她自己都不敢確保能全身而退,不得他一言半句的嗤哂言語。

山黎似是看穿了她的心中所想,解釋道:“姑娘別以為雲山這話是直接對殿下說的,他雖然有些呆頭呆腦,但還不至於沒眼色到這份上,他這話是對於公子說的,並且說得很小聲,只是玩笑。”

“是殿下在經過時聽到他的嘀咕,隨口問了一聲,他回了一句‘我是在說姑娘’,話還沒說完就被殿下的冷眼打斷了,緊接著就是姑娘方才看到的那樣,被打發到了宮門口去看門。”

阮問穎:“……”看來楊世醒這氣積攢得不輕啊。

可是為什麽他會這麽生氣呢?她也沒和他鬧什麽矛盾呀,不過是幾日沒來而已,何至於如此?再說了,之前她也不是天天進宮,也沒見他有這麽大的火氣……真是奇怪。

山黎察言觀色,見她面上雖微有不解,但並無傷懷惱意,就定了心,明白他二人間沒鬧什麽大矛盾,繼續說話。

“所以山黎鬥膽請姑娘去演武場一回,讓殿下可以早些看到姑娘,早些高興起來。”她說了一句玩笑話,“好歹也別叫於公子再被殿下拿來出氣。”

阮問穎聞後心道,可不是,她一過去,楊世醒就把氣撒到她的身上了,於衡自然能夠解脫。

但此事既然是因她而起,縱使不明白其中緣故,她也不能置之不理。

且她本就是聽了昨日阮淑晗轉告的徐元光一席話後才決定過來的,早晚都要與之相見,不管是在落霞閣裏等他回來還是主動去演武場見他都沒什麽區別。

想來,在大庭廣眾之下,楊世醒也不會太讓她失面子,反而是在落霞閣裏與他單獨相處有些危險。

思及此,阮問穎便應了山黎的話,道了一聲“好,我過去”,與她一同前往了演武場。

教習楊世醒武學之道的少傅齊江為羽林軍統領,技勇出色,一套槍法耍得虎虎生風,單是在場外看著就令人驚嘆。

楊世醒承襲了齊江的大部分風格,招式在開合之間流暢順滑,不失淩厲之美,對練時更是拆了一套非常完美的招。

因此,當阮問穎在場外立定,看向他的第一眼就被吸引住了全部的身心,也不足為奇。

他的確是個耀眼奪目的存在。

只要有他,周遭的一切都會黯然失色。

無關他的身份與家世,僅僅是他這麽一個人。

看著楊世醒在場上收放自如地揮灑招式,阮問穎忽然覺得豁然開朗,前幾日困擾她的那些問題在一瞬間煙消雲散。

她是在長輩的引導下親近他的又如何,她的確很喜歡他,不是嗎?

既然她只是單單地看到他就會覺得舒然輕快,忍不住露出笑意,仿佛嫩柳在心底抽枝發芽,綻放開一整個春天,那麽,她是為什麽而喜歡他、親近他的,這些緣由就一點也不重要了。

昨日如江水,滔滔向東逝。

今日似晨曦,光照猶可鑒。

從前的事情已經過去,再煩擾也無法改變,現在和將來才是她應該要掌握的。

阮問穎如同醍醐灌頂,茅塞頓開,只覺得眼前的一切景象都煥然一新,明晰了不少,在楊世醒收招立槍、把目光似有所感地掃到她這邊來時,更是眼波流轉,朝他露出一個嫣然的巧笑。

對方微微一怔,有片刻的失神,又很快將視線移開,仿佛沒有看見她一般,把手裏的長槍扔給在一旁觀戰的於衡,示意他上場與齊江對招。

於衡應首上前,與少傅互揖一禮,過起招來。他的招式也很流暢,雖然比楊世醒少了幾分淩厲,看著柔和許多,風格大相徑庭,但觀賞性是差不多的,同樣使人驚嘆,只是沒有後者那麽吸睛而已。

當然,這些都是客觀的評價,若依阮問穎的主觀來看,於衡是比不過楊世醒的,不管是之前的舞劍還是現在的耍槍都要差上一截。

沒有辦法,誰讓這位六皇子殿下是她喜歡的人呢,縱使他脾氣差、性子傲,在她眼裏也是哪哪都好,樣樣俱強。

阮問穎看著邁步從演武場上下來的楊世醒,心懷甜蜜地想。

她主動上前,從袖中掏出絲錦織帕,靠近他,想要給他擦臉。

被對方避開了也不惱,繼續漾著笑意面對他,輕輕緩緩地朝他搖了兩下香扇,彎眉如黛,清靈道:“瞧你,在這麽熱的天裏練了這麽久的槍,都出汗了,我來給你擦擦。”

在她這麽說了之後,楊世醒就沒有再拒絕她的舉動,由著她把錦帕覆上臉龐,一點點輕輕地擦拭。

只是嗤笑一聲,道:“你才來幾時?就已經知道我練了這麽久的槍了?”

這是要和她算賬的意思了,雖然阮問穎不明白他要算什麽賬,但也還是收回了手,乖巧道:“是我不好,這幾日家中有事,我一時被絆住,沒能及時進宮來看你,我向你道歉。”

“別把我說得像在天牢裏等待和親人相見的囚犯一樣。”對方毫不買賬,信步行至一旁的樹蔭底下,抱起雙臂,“而且我也不信你是家裏有事。”

阮問穎跟著他過去,只覺清風拂面,有了幾分秋高送爽的舒愜之意。

她看出他是故意要走到這兒來的,為了不讓她在日頭下被曬著,心裏登時增添了幾分歡喜,笑容也加了一點甜蜜,於討好中透著幾分親近。

“為什麽不信?我說的都是真的,這幾日家裏的確有事,我沒有必要騙你。”雖然這些事情大部分都是她自己找的。

楊世醒倚靠在銀杏樹下,直視著前方,不看她:“直覺。”

阮問穎:“……”

他這直覺,還真是……準。

“哪有像你這樣給人定罪的。”她臉不紅氣不喘地埋怨,“你這也太冤枉我了。”

楊世醒終於把目光移向了她。

他今日是一貫的打扮,長發高束,錦綃玉綴,劍服勁裝,蒼底的衣襟處繡著暗色的雲紋。

一段時日不見,他的身量似乎又抽長了一點,看起來格外的瀟灑恣意,也格外的有壓迫力。

阮問穎卻一點不懼怯,經年累月的相處以及這幾個月來他們之間越發濃厚的情誼,她若還是看不清他對她的態度,自餒不信,她就白長這麽些年歲了。

她反而有十足的心情來欣賞他的容貌,想著,天底下怎麽會有他這樣的一個人,如此完美地契合她的一切喜好,仿佛生來就是為了和她相遇相知。

她甚至有些感謝她的那些長輩了,如果不是她們對她的從小教導和推波助瀾,讓她與他青梅竹馬地長大,也許她都不會有今日,能夠得到他的喜歡與青睞。

楊世醒忽然開口:“我現在有點相信你說的話了。”

她回過神:“什麽?”

“你看起來的確像是經歷了一番事。”他道,說不清是在玩笑還是嘲諷,“要不然你不會用這種像看稀罕物件一樣的眼神看著我。”

“……有這麽明顯嗎,你別誆我。”她有些心虛地收斂了一下目光,“而且這樣不好嗎?說明我很喜歡你。”

“是嗎?”他挑眉,“那看來你以前不是很喜歡我啊,因為這是你頭一回用這種眼神看我。”

阮問穎:“……”果然,不管她再怎麽喜歡他,每當遇到這種被他噎得回不出來話的情況時,她的心底也還是會升起幾分郁悶,覺得他一點也不善解人意,變得不完美了。

她決定轉移話題,正所謂窮寇莫追,窮言莫回:“我聽人說,你這幾日似乎心情有些不好?是為的什麽?”

對方不答反問:“你聽誰說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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